那些逃离说到底不过是些无聊的叛逆游戏,就像一个肤浅的手势,打来打去不过是自己娱乐自己。
毕业几年后的一天,我回系里帮一个驻外的同学办在校成绩单,一个女孩红着眼睛从一间办公室里冲出来,身后是高低混杂的几声劝解和叹息,一个显然很气愤的声音在高声分辨:逃那么多课,让我怎么给她及格?!
那个女孩子很轻盈地从身边掠过,是我大学时代最喜欢的类型。但现在我不喜欢了,因为她竟然也傻到因为逃学而down掉功课。这是不能的原谅的错误,虽然当年我也一样犯过。于是我追上去叫住那个女孩子,并对她说:如果我的大学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逃那么多课。尤其是再为逃课让自己不及格,就更加不值得。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逃课是件很别致的事,就像很小的时候因为极渴望能有一双近视的眼睛而时常偷偷去戴姐姐的眼镜,而当我终于不得不每天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做睡觉之外的任何事的时候,我只有为自己当年那不可理喻的疯狂举动后悔不迭。现在我更后悔的是大学时代那样不知深浅地逃了那么多课,其实并没有几件事是重要到必须逃课的,不过是因为懒,不过是因为贪玩,不过是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意气或情绪,或者仅仅就是为了表现逃离。而那些逃离说到底不过是些无聊的叛逆游戏,就像一个肤浅的手势,打来打去不过是自己娱乐自己。那时候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地瘪着嘴说某某老师的课太没有意思,却不知道“意思”远不是生活的全部,而再没有“意思”的老师明白的“意思”也比你多一百一千倍。虽然我并没有因此而down掉哪门功课,但我知道,我错过的远不止几堂课那么多。
如果我的大学能重来一次,我绝不忙着到处去社会实践体验生活。不过是提前积累了一些生活,多半还是对你日后无一用的经验。不过是多了一点生活费,但可能还胀大了你消费的胃。我再不相信端几天盘子就能对人生有多少彻悟,也不信做几次家教就能锻炼出口才,更不信搞几次推销就能对日后找工作有什么启迪。那些勤工俭学的好人好事我再也不会感动了,除了非得靠自己去挣学费、生活费的贫困家庭的孩子,我现在觉得所有急着要自己去挣钱的做法都很矫情。其实,人的一生中能集中学习的时间很短,也许就那么几年,而社会生活是日后你想摆脱都摆脱不了的,又何必早早哭着喊着要出去?你本来可以在教室自习或者在图书馆看书或者听某位教授的一个讲座,那些时间你原来可以变成无形的知识而不是有限的经验和钞票的。一句“经济独立”的空洞口号换来的也许是日后就因为知识不够而导致的长期财政困难,早独立几天和扎扎实实独立一辈子哪一个更合算?
如果我的大学能重来一次,我绝不再介意去拜访老师。习惯了十几年来以老师为假想敌,上了大学便刻意地与老师保持距离,仿佛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人格独立;有什么问题宁让它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去主动向老师请教;私下里甚至会把那些经常拜访老师的同学划为“别有用心的人”——比如说为了当“官”,评奖学金,或者考研究生。而为了避开这个嫌疑,我放弃了向也许是自己一生中最有学识的前辈学习的机会,也放弃了提升并开拓自己的最大可能。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当现代文学史老师要我去谈谈那篇因为写成了文学创作而没有分数的论文时,我没有去;他建议我写点东西时,我没有写。所以我最终没能研究学问,也没能成为作家,而只是一个平庸的记者。
如果我的大学能重来一次,我希望能和同学建立更友好也更亲近的关系,对集体活动也不会那么游离。而当年,因为终于到了大学,心高气傲得很,表面上挂着谦虚的笑,心里面还是以为自己了不起。所以拒绝参加集体活动,理由是“那种欢乐多浅薄”;也拒绝跟宿舍之外的同学太热络,理由是我需要时间来关心和成就“自我”。以至于毕业时好多同学还叫不上名字,直到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当我费尽千辛万苦联络上某个人,一见面才发现原来是大学同学。其实,一个人的社会交往是有限的,而大学无疑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力资源库,更毋庸说那一段里有你多少青春笑泪,你们曾共同度过。
如果我的大学能重来一次,我一定要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并不再蔑视考试成绩。这样,当某一天我的朋友也来系里替驻外的我开在校成绩单的时候,她一定会为我骄傲。
点评: 著名诗人柳青曾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就那么几步。对于刚刚踏进大学校园的莘莘学子,应该说在人生道路上已跨过了十分重要的一步。在接下来的人生道路上,怎样走好大学期间的每一步,是摆在每个学子面前的重要课题。本文主人公的经历或许对对初涉大学的大学生们有所启发。